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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非我不明】No.06:不XX就出不去的無間之鐘(上)

 




  以下由第三人稱視角的非我所見。


  失去「巫女」身分的她,想起自己抵達「此地」時,兩眼之間的傷仍淌著血。


  傷口本身並不致命,疼痛的感覺卻是源自別處。只要疼痛一發作,鮮血便自傷口中汩汩湧出,滴得到處都是。


  ──這一點,讓「它們」相當困擾。


  黑暗中,有個聲音如是喚醒她:「喂,你沒事吧?快醒醒。」於是,她悠悠醒轉。


  廣漠的黑暗中,沒有寒風,也沒有雪,堅硬光滑的石製地面上,倒映著高大的、看不清面貌的影子。與狂暴的無輪廓怪物不同,是冷酷的人影。長長的影子被微小的光線拖曳著,向看不見邊際的黑暗深處延伸……有什麼人在那裡嗎?雖然這樣想過,卻沒辦法前往確認。


  巨大的影子一把將她抓起來──明明是空虛單薄的影子,卻發出難以抵抗的力量──她就那麼被放置在與影子齊高的高台上,一副擺了紙筆的桌椅前。


  影子之一開口道:「把你的委屈和不滿寫下來,『我們』會幫你申冤報仇的。」


  另一個影子伸出黑色綢緞般的手指,指著她的眉心說:「傷口很痛吧?把那痛的原因寫下,寫在紙上,料理好這件事之後,就不會再流血了。」


  「它們」對她釋出善意,可在那善意之下,沒言明的是些許不耐──「歹戲拖棚」、「乾脆一點,快刀斬亂麻就好了」、「把那人割捨掉,就沒這麼多事」……


  ──「也不是多大的傷口,怎麼到現在都沒辦法癒合?」


  她當然也這樣想,決心不能再這樣痛下去,是以,她搖搖晃晃地爬向那副桌椅,攀著桌緣,使勁捻著筆,將受傷的經過一一寫在紙上。


  從二人相識的經過,從那人順理成章地給她起了個仍是不甚順口的綽號,從那人自認為對自己瞭若指掌,從時不時的拌嘴和爭吵……


  可以寫的東西要多少有多少。


  只要寫下來,「它們」就能對那人降下制裁。


  ──她一個字也寫不出來。


  「……喂,你還在等什麼?」


  「很簡單的,就寫你希望讓對方承受同樣的痛苦。」


  「對方怎麼對待你,就該受到怎樣的對待。」


  緊擰的筆尖正微微顫抖。


  雙眼間傷口滲出的血沿著鼻尖滑落,滴落在紙上,留下猩紅的墨漬。


  「擅自靠近,擅自將自己的想法加諸在別人身上。」


  「自以為聰明,就覺得別人都該低自己一等。」


  「那種人就是這樣,除了自己之外,大概誰也不相信吧。」


  「一旦不順她的意,就會被殘酷對待。」


  「一言以蔽之,就是自私。」


  猩紅的墨,再一次疊上墨漬,再一次、再一次……深沉的紅色逐漸在紙上暈染開來。


  「那種人,很噁心啊,」黑暗中,影子接著說:「無時無刻總在展示自己的聰明才智,別人的想法則是充耳不聞。」


  「可不是麼,標榜自己最講道理,將其他人都貼上冥頑不靈的標籤。」


  「──實際上那才是自以為是啊!」


  黑影爆出笑聲。


  血流得更厲害了。她試圖摀住傷口,血卻不停地自指縫間滲出。滴滴答答地,紅色的污漬在紙上到處綻放。


  「像那樣的人,只有同類的人才能接納她吧。」


  「不不不,即便在同類之中,肯定也會受到排擠,因為大家都受不了這種人。」


  「沒錯,而且當事人還察覺不出來。」


  「……是察覺不到,還是催眠自己假裝沒注意到呢?」


  「自尊心那麼重,可能都有吧。」


  又是嘻嘻哈哈的笑聲。


  ──但是……


  有沒有什麼東西,能讓這一切停止……能讓這傷口中不斷湧出的血停止……?


  血越流越多,自整個桌面蔓延開,沾染到紙張,沿著紙張邊緣前進,在桌邊凝集,然後,開始沿著桌緣滴落。


  白色的身影為觸目的紅色包圍,染上衣襟、染上衣襬,腥臭的氣味充斥鼻間。


  「你看看,傷得這麼重,可以寫的罪狀應該非常多吧?」


  「無論是傲慢無禮、不看氣氛、不顧感受、心眼狹小、嫉妒、心機、算計、誤解、扣帽子、壓榨、脅迫、勒索、冷暴力,或是真正的暴力……」


  「她應該是把你當『獵物』了吧?」


  「或者是『好用的工具』。」


  「或者是『戰利品』。」


  「真過分。」


  「真噁心。」


  「真可憐。」


  她將筆丟下。猛地起身,以雙手摀住臉,遠離桌子,向後退了幾步。椅子歪向一邊,腳步在血泊中踩出啪搭啪搭的聲響。


  「喂喂喂……你這是幹什麼?」


  「事到如今,不會還打算原諒她吧?」


  「可別忘了那人是怎麼對待你的。」


  「她只是把你當『獵物』,把你當可以支配的『所有物』而已。」


  「──那可是『妖怪』啊!」


  可是……可是……


  雙腳不由自主地邁開步伐,無視於自己身處於高台上,自傷口湧出的血已經蔓延整個高台,如同水幕一般,向高台的邊緣流下。


  ──只想著,無論如何都必須遠離這些議論……


  ──遠離「它們」的這些嘈雜的議論。


  就那樣朝著漫無邊際的黑色虛空奔去,遂於大雪紛飛的那座山上翻滾墜落。


  這時,「痛」的感覺,終於真切地纏繞著全身上下,教她動彈不得。


  她只能倒在雪中,任由猩紅色以自己為中心向外擴散,卻沒辦法掙扎、沒辦法抵抗。


  ──連「反駁」都做不到。


  她顫抖著,咬著牙,承受著劇痛。


  ──「它們」說的,都是對的。


  ──可是,「它們」又有什麼立場……能高高在上的置身事外?


  明明感覺到痛,卻說不出口;明明意識到錯誤,卻連「反駁」都做不到。


  難道要就這樣倒在這裡繼續哀嘆嗎?


  ──這樣確實比較輕鬆。


  ──但是事情不會因為這樣落幕。


  意識沉入渾沌之前,有個女性的嗓音,清晰地這麼對她說:


  「──去找《主人之書》,那本書會告訴你『最後的解答』。」



  =



  自朦朧的夢中驚醒,只隱約記得夢境中的最後一句話。


  顧不得臉上的傷傳來的陣陣灼痛,演員「白」於趴伏著小憩的桌前猛然起身,逕自奔向房門,奪門而出。


  她的房間離櫃檯不遠,在鄰近的左側走道這邊,可以直通櫃檯後方。


  ──然而《主人之書》並不在櫃檯上。


  「如果你在找這個的話,」琳恩的聲音,自櫃檯另一邊傳來。《主人之書》在她手中,已經翻開到某一頁:「很遺憾,你慢了一步。」


  ──啟動「出不去的房間」。


  話音落下,四周圍的景物立刻發生變換。


  原本的景物如同布幕一般退到黑幕後方,沒有出入口的高牆自四周升起。


  舞台裝置將金屬的牢籠放在房間中央,並且將牢籠拆解開來。


  ──她們被困住了。


  演員「絢」,和演員「白」,被困在人工設置規則的,傳說中的「不能出去的房間」。


  二人望著彼此,雙方都驚愕得說不出話。


  「這……這是做什麼?」絢啞著嗓子,幾乎是掙扎著這麼問道。


  房間上方的平台上,琳恩揣著《主人之書》,依憑著欄杆,舒服地調整了一個看好戲的姿勢。


  「做什麼?當然是讓你們好好『溝通』啊。」


  惡險地,她笑著如是說。






(未完待續)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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