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秘封】裏‧天狗之舞(6)


既然已經弄清楚平息「事件」的方法,剩下的就是執行的部分。

因為我的絲綢摺扇張開了「中立觀眾席」的間隙空間,外面那些喪屍般、面貌模糊的暴民們無法衝進來,同樣的,空間裡的這位白衣的關鍵人物和我也沒辦法出去。

隨著時間過去,被阻擋在外的暴民們的呼聲越來越刺耳,竟像是在催促我快點將「事件」平息。

──該怎麼辦才好?

我拿起桌上的面具時,白衣人也重新將狐狸面具拾起,並且戴了起來。除了針對事件的關鍵物品之外,如果能將這位關鍵人物帶到「當事人」面前當然是最好的,但只要一解開「中立觀眾席」,我就再也沒有能抓住她的手段了。

能將對方的面具揭下已經是僥倖,這次恐怕就沒有辦法那麼順利。只要我一行動,對方就會立刻有所反應。因此,雖然有點亂來,可行的辦法也就只有這一個了。

我將面具揣在懷裡,然後使盡全力向白衣狐面人撲過去。對方果然立刻採取閃避的動作,就在正要撲空的時候,我將間隙空間解除,讓四面八方包圍我們的暴民們如潮水般地將我們淹沒。

如此一來,白衣狐面人便來不及逃走,就這麼在人群的推擠之中,被我緊緊地抓住。

混亂之中,我咬著牙,忍耐著混亂的推擠和拉扯,任由人潮帶著我們前進。

不曉得過了多久,四周才終於恢復平靜。

我倒在地上,大大地鬆了一口氣的同時,熟悉的聲音便從頭頂上方傳來:

「梅莉?你在這裡做什麼?」

蓮子以上下顛倒的姿態,居高臨下地出現在我的視線範圍之內。果然,只要跟隨著這些面貌模糊的暴民,就可以來到「當事人」面前。

只是沒想到這些暴民竟然是蓮子驅使的,想到這裡實在是讓人很不是滋味。我趕緊起身,將身上的灰塵拍一拍。一想到身上的這些擦傷和灰塵,在「事件」結束之後會一起被帶回去,就讓人怎麼樣也開心不起來。

一旁的白衣狐面人經過了這一番折騰,看起來也是一副滿身瘡痍的模樣。蓮子望著她,愣愣地出了神。

「如何?你不想看看面具底下的模樣嗎?」

我觀察著蓮子的反應,沒想到她只是輕輕地嘆了一口氣。

「──梅莉,不是這一個人。這個面具跟我畫的面具不一樣。」

「什麼?」

我連忙將揣在懷裡的那張狐狸面具拿起來對照──本來應該和白衣狐面是相同的花紋和表情,眼前這位的狐面卻不知道在什麼時候被掉包了。不用想也知道,這面具底下的人的身分,也只不過是另一位面貌模糊的無辜路人。

嗯,被逃掉了呢。意識到這點這時候,如同向我們問候一般,戴著蓮子的期末作業的白衣狐面人在空中翻了一個優雅的圓弧,在我們面前停留了一會兒,隨後便踏著輕盈的腳步,消失在夜色之中,不見了蹤影。

世界在「面具」交到蓮子手上之後,立刻恢復了原貌。四周面貌模糊的路人們也恢復了本來的樣貌,如喝醉晚歸的人那般迷迷糊糊地四散而去,回歸屬於自己的日常。

此時的時間是當天晚上的十二點四十七分,地點是在K城那所大學的圖書館外。這時間校園裡已經看不到其他人的影子,卻還算是秘封俱樂部的活動時間。

蓮子就著攜帶照明裝置的燈光,拿著「面具」檢查了一番,皺起眉頭說道:

「這不是我的作業。雖然看起來跟我畫的那一面幾乎一樣,但是這個比較舊。」

「那是當然的,畢竟,跟你精心仿製的『偽物』不同,這可是『真貨』呢。」

我故意這麼說,蓮子卻顯示出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,然而那異樣的神情早就已經露出了破綻。

既然蓮子還是不肯說明清楚,那就不能阻止我亂猜。以下就是梅莉小姐我,針對這個「事件」(夢境)的背景所進行的「妄想」(解析)──

撇開亂七八糟的景物不說,地點是真實的,時間也是真實的,那面貌模糊的和戴面具的兩派人馬的衝突,大約也是真實的。

時間大約是在十幾年前,蓮子還小的時候,在T城的老家偶然「看見」不明團體的集會。隨後,這個團體可能因為糾紛或其他不明原因,和另一群人發生了嚴重的衝突,甚至演變成暴動事件。

那位「白衣狐面人」,應該是那個不明團體的領袖。

雖然不曉得實際的情況如何,也不曉得這個不明團體集會的目的是什麼,也許是什麼宗教儀式,也或許有什麼不可告人的陰謀。總之,這種場合多半是秘密的、隱藏真正面目的,被禁止非法的事項。

這也就是為什麼,蓮子無論怎麼找也無法找到相關的資料。

如果能找到資料的話,就可以用列印的方式簡單地完成作業了。因此,那天在圖書館查了資料之後,因為無法列印,只能空手而歸的蓮子,立刻決定改變作業的形式,採取更加麻煩的「手工製作」來「重建」自己小時候所見過的那場集會。

──嘛,雖然大部分的人這種時候會選擇更換作業的題目啦。蓮子沒那麼做的原因,多半,只是在賭氣吧。

這也就是為什麼,這場「事件」會發生。

蓮子在製作的時候投注的心意,將「境界」吸引了過來,境界的能量超過負荷、打破了平衡,才會變成所謂的「暴沸事件」。

至於為什麼無法找到相關的資料?就算是被禁止的非法事項,如果真的發生了那麼大的衝突,應該也會有比較「和諧」版本的相關紀錄。如果是「夢境」的話,就非常合理了──

「──等一下。」提到夢境的時候,蓮子打斷了我的分析,這麼反駁,「正因為見到了那場衝突,我才可以肯定,那並不是夢──」

──既然如此,身處在那樣混亂的場合裡,蓮子為什麼沒有受傷呢?

對於我的質問,蓮子的回答自然是含糊不清。畢竟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,「記憶」和「夢境」之間的界線本來就會變得模糊不清。對於一個什麼都不懂孩子而言,那樣的場面對她而言,就僅僅只是「有一個白衣狐面人,在一場如噩夢一般的災禍之中,出手保護了她」而已。

白衣狐面的人真正的身分?最後的下場如何?就連這起「暴動」是否真實存在過?這些問題都不得而知。

如果認定「暴動」是「夢」,那也就意味著「白衣狐面人」是不存在的。蓮子對此大概是怎麼樣也不能接受。

因此,梅莉小姐我,在這裡還想到了另外一種解釋:

「蓮子,你在過去的那個時候,可能是誤闖進張開的『境界』裡了。」

也就是說,當時見到的景象就是發生在「那邊」的事情。只是蓮子那時候還不知道關於「境界」的事情,所以誤以為自己看到的「夢境」,是發生在「這邊」的事。

這也就是說,當時見到的「白衣狐面」和這次的「暴沸事件」所見到的「白衣狐面」是同一個。對方很可能是被蓮子的心意感動了,才會前來取走蓮子製作的面具,並且將自己的「真貨」面具留下來。

「如何?蓮子喜歡哪一種解釋呢?」

解說完之後,我欣賞著蓮子的反應。四周圍躁動不安的境界,這時才總算逐漸平靜了下來。看來她雖然不太滿意,但至少還算是能接受這個解釋。

「無論是哪一種解釋,都無法驗證不是嗎?」

「既然無法驗證,那只要選擇最喜歡的解讀就好了。」

畢竟,如果是真實的事件,當時的白衣狐面也已經不知道去了哪裡,甚至可能已經不在人世了也說不定。摘下面具之後,面具底下的人混在人群之中,也和面貌模糊的路人分不出區別。

與其去煩惱哪一邊是真實的,不如就接受眼前所見所感為真。我所研習的學說,也是會主張這樣的理論的。

整起事件到這裡就算是「平安落幕」了。

──本來應該是這樣。直到我們在這個異常的時間點聽到演奏手風琴的聲音,才察覺到不對勁。

循著聲音的來源,我們來到了夜間的校內咖啡廳的露天平台。演奏手風琴的仍是那位街頭藝人,不過這時卻是全息投影裝置顯示出來的景象。

我們二人對這樣的展開瞠目結舌。

「梅莉......你那時候是投了硬幣,才讓它演奏音樂的不是嗎?」

「是啊。我還記得,一杯飲料的錢。」

「那時候的它......就已經是全息投影裝置了嗎?」

「──我請全息投影裝置喝飲料做什麼?」

越是努力回想,腦袋裡的印象越是如同抓住的流水一般自指縫間溜走。

「暴沸」發生的時候,大部分的人不會察覺到異狀。但也有極少部分的人會因為誤觸境界,產生程度種類不一的症狀。比較幸運的案例,是得到特別的能力。比較不那麼幸運的,大概就是這樣的情況了。

那位街頭藝人和我們只有一面之緣,我們不知道它的名字,甚至沒聽它說過話,一首帶有民俗風味的、迴旋繚繞的舞曲,就是我們對它最後的印象了。

演奏完畢之後,全息投影的街頭藝人取下了帽子對我們行禮致意,隨後便消失在黑夜之中。

自那以後,我們就再也沒見過它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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